“我们每天都在想，投什么、怎么投、怎么退这三个问题。投AI大神、00 后小天才、还是投很有产业经验的高管，是给他第一张支票还是等到实现了 Product-Market-Fit (产品市场契合度)？”周志峰觉得，“这么多聪明人都在投身 AI应用，这个赛道一定会加速迎来爆发期。”

启明创投主管合伙人周志峰。

继续关注垂直领域“小模型”应用

投资人追逐重大科技浪潮、关键范式变革和充满商业机遇的方向，这些赛道往往关注度高、信息良莠不齐，噪音是投资人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。周志峰说，噪音不可避免，关键在于自己看懂AI技术与商业发展的底层逻辑，具备独立判断能力，避免因担忧错失机会而陷入恐慌性投资，“实际上，几乎所有失败的投资都源于此。”

在人工智能领域，启明创投是最早开始布局的投资机构之一，累计投资100余个项目，投出了智谱AI、阶跃星辰、无问芯穹等明星AI初创企业。今年启明创投看好AI应用的方向，周志峰认为，2025年是AI应用加速落地之年。在模型技术领域，还会继续关注诸如音乐生成、3D 模型生成等“小”模型。“我们现在肯定不会再去投一个做基础模型和大语言模型的企业，因为这个领域已经进入深水区，不太可能有新入玩家。”

大模型赛道始终处于你追我赶的竞争态势，任何大模型在基准测试榜上的领先优势不会超过三个月。如果说互联网赛道的前半场由技术主导，技术成熟后全面转向应用，那么当下的AI尚未触及技术发展上限，而是在持续快速迭代。

尽管如此，当前国内外大模型厂商已形成明显的梯队划分。所谓“第一梯队”，是指技术上没有形成显著代差，都有能力研发全球最先进的基础模型。如果竞争对手发布新的模型后四五个月后仍然无法跟进，就将落入第二梯队。从目前行业演进节奏来看，周志峰判断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玩家要想在半年后跻身第一梯队，可能性微乎其微。然而，在第一梯队中，各选手之间往往是你追我赶、交替上升的局面，并不会明显分出高低名次。

面对投资领域的泡沫问题，周志峰直言“好啤酒都有泡沫”。“大科技浪潮一定有泡沫，因为任何一个聪明人都能看到它的机会和价值，会躬身入局。”这就像“啤酒逻辑”，如果一杯好啤酒里，1/3是泡沫，2/3是酒，即便要为泡沫占据的空间支付整杯酒的钱，人们也愿意接受这1/3的泡沫溢价。但很多所谓的热点，更像小时候玩耍的肥皂泡，“肥皂水吹完了，什么也没留下，这才是真泡沫。”

破解应用付费意愿的路径

这段时间，智能体在产业界热度迅速上升。启明创投执行董事胡奇告诉澎湃科技，大模型是技术名词，而智能体是一个融合了技术、产品、场景、商业的综合性名词。

周志峰表示，智能体本质上是一个技术实现概念，而不应炒作成资本追捧的创业方向。2000年前后，互联网时代被称为“.com年代”，互联网企业被称为“.com企业”。今年的智能体概念与“.com”类似，未来很多产品会用到智能体框架，但很难被称为是一个智能体公司或智能体行业。

至于中国市场长期面临的“应用付费意愿”问题，周志峰和胡奇都提到，核心仍需依靠技术创造真正的价值。

去年5月，在同硅谷科技大厂程序员朋友的交流中，胡奇得知， AI编程让程序员喝咖啡的时间从每天2小时延长到了3-4小时。一年过去，无论是在硅谷还是国内，AI编程几乎成为程序员的标配工具，对其依赖迅速增加，甚至不少任务可直接交由AI独立完成，或在AI完成后仅需少量修改就能投入使用。效率的明显提升带动了用户付费意愿的快速增长。胡奇认为，要激活C端用户的付费意愿，就必须找到具有发展势头的行业，并精准解决其中的刚性问题。

事实上，“有些产品看起来声量很大，有些产品声量相对很小，但关键不在声量大小，而在于需求的真假，这需要仔细分辨的。”胡奇说，很多声量大的产品是被“喊”出来的，而不是真正被“干”出来的，这两者之间存在巨大的鸿沟。被喊出来的产品，就像投资人早上八点起床看到新闻，第一反应是满头大汗，嘀咕自己“错过这么牛的项目”，但三个月后回头看时只会淡淡说一句“没投也没关系”。

相反，真正的好产品是一步步干出来的，最终会用数字说话，不管是AI应用、大模型，还是AI基础设施，都是如此。以这一视角回看2023年，就会发现当时市面上充斥着大量基于Diffusion模型搭建的套壳平台，纷纷标榜自己是“AI创作平台”甚至是“AI内容平台”。但如今绝大部分企业都销声匿迹或被迫转型；而那些坚持原创技术或构建独特生态的企业，能够在需求验证中脱颖而出，成长为真正有价值的平台。

“我们平时看到的项目中，90%基本做不大，也难以真正支撑创业公司实现商业闭环。”周志峰说，这些项目或许始终无法闭环，相关的创业公司也很可能三五年后自然消亡。但一些看似边缘的领域可能会成为颠覆性创新的原点，AI安全、AI for Science就属于这样的范畴。

而破解付费问题的最好路径是全球化，“我们不仅要在中国提供优质产品，还要积极拓展发达市场，为当地用户创造价值并提供产品与服务。”周志峰表示。

“当一个中国大模型在出海市场能以高价成交，就说明B端市场的问题根本不在付费意愿，而在于你有没有足够强的产品价值。”胡奇说。